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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時分,天色剛擦黑,街邊的大排檔這裏就已經熱鬧起來。

趙旭斌獨自坐在靠路邊的一張桌子前,約的朋友還沒到,他就自個先喝起了啤酒。

本來剛才想帶喻初薇過來的,讓朋友見見她,能帶這麽漂亮的女生過來,趙旭斌想想都覺得有面子。

可惜喻初薇不肯,旁邊跟著的男人也站在她那邊,最後還帶著她離開了。

要是剛才在路上就遇到喻初薇一個人,趙旭斌想他肯定能把她帶過來。

媽的。

真可惜。

趙旭斌仰頭喝光了手裏的半罐啤酒。

借著酒勁,他的腦海裏突然一閃而過喻初薇的身材,桃粉色的套裝緊包裹著她的身材,飽滿又圓潤,緊致的線條讓人禁不住想入非非。

趙旭斌只覺著腹股溝那裏一陣熱火竄了上來。

壓都壓不住。

喝空的啤酒罐還沒扔,趙旭斌捏在手裏,像是在發洩似的,他用力捏扁了空罐子。

差點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,趙旭斌是越想越不服氣。

於是就決定在潯城這邊再多待兩天,看看能不能打聽到喻初薇工作的地方,趁她下班時再堵她一次去。

他就不信,她沒有一個人單獨出門的時候。

夜色逐漸黯淡,街邊昏黃的路燈,混著燒烤的煙氣,彌漫在半空,像舊時老照片裏的光景,燈紅酒綠,卻暗影重重。

周聿深踏著潮濕的街道慢慢朝前走去,指間懶散的夾著半支煙。

有薄光落在他身上,籠涼他眉眼間的淡薄,他視線沒什麽焦點的望著前方,一步步的走到了路邊的一張桌子前。

站定。

旁邊的卓凱幫他拉開椅子,他順勢落座了下來。

趙旭斌剛拿起一罐新的啤酒,拉環都還沒來得及打開,就見著對面坐下一個人。

西裝革履,上乘的氣質也跟這路邊攤的大排檔格格不入。

趙旭斌擡頭:“哥們兒,我這兒不拼桌。”

周聿深坐在那裏,不動聲色,他半肘撐著桌,旁若無人的將手裏的煙頭碾滅在了煙灰缸裏。

浮光掠影中,他微垂眼睫的側臉清冷寡淡,卻也比平常多了些狠厲。

隨著那些零星的火光熄滅,周聿深緩緩擡起上目線,視線微涼,像初冬晨起的薄霧:“跟喻初薇什麽關系?”

他開了口。

不寒暄,也不問對方的名字,語氣也很淡,可聽起來卻是容不得商量的強勢。

趙旭斌剛想要爆粗口,關你他媽的什麽事,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,視線就先落到了周聿深白襯衫袖口邊的手表上,不禁倒吸一口涼氣。

那表趙旭斌在雜志上見過,全球限量版,價值一棟別墅。

對面可能坐了個大佬。

潯城這種大城市臥虎藏龍,就他這個身價,趙旭斌可惹不起。

趙旭斌舔了下幹燥的嘴唇,老實回道:“她父親生前欠了我們家一筆債。”

“多少?”

“十來萬,不過快還清了。”

周聿深平靜的望著趙旭斌,他微擡手,示意旁邊的卓凱給他一根筆。

卓凱連忙從口袋裏摸出一根鋼筆,遞了過去。

周聿深拔掉筆帽,筆尖沖著自己,將鋼筆放到桌上的點餐紙上,順著桌子推到了趙旭斌的面前:“還欠多少,一分不少,寫下來。”

他的氣場很強,坐在那裏,簡單兩三語,就讓人心裏生了畏。

像是一片彌漫了霧氣的森林,還沒走進去,只是站在入口處,望著前方黑漆漆的森林,人就已經害怕起來。

趙旭斌拿起筆,指尖微顫的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。

見他寫完,周聿深將鋼筆和紙拿起,一同遞給卓凱:“轉給他。”

卓凱應了聲,收起鋼筆,而後通過手機的微信,將那筆款項一分不差的轉給了趙旭斌。

“收到了。”趙旭斌嬉皮笑臉道。

周聿深卻面色沈冷道:“還清了,喻初薇也就跟你毫無關系了,刪掉她所有的聯系方式。”

趙旭斌有些遲疑,他抓著手機,欲要商量時,只聽周聿深又語氣低沈的丟過來一句:“遠離她,以後都別再靠近她。”

話落,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卓凱,突然大聲斥責了一句:“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!”

“……”

趙旭斌慌不疊的從手機裏刪除了喻初薇的所有聯系方式。

“刪完了,微信,電話,一個都沒留。”趙旭斌依然嬉皮笑臉道。

話落下,對面的人卻沒接。

昏黃的燈光下,周聿深還坐在那裏,暗光染在他的眉眼裏,稍顯陰郁,情緒卻淡的幾乎看不出,他望著趙旭斌緩緩道來一句:“還有,如果喻初薇之後問起,就說是你們算錯了,今天的事,一個字都不許跟她提。”

初聽他這話像是商量的口吻,可尾音落地,卻字字都容不得商量。

“行,我保證不提。”趙旭斌連連點頭道。

周聿深沒再說什麽,只是涼涼的掃了一眼趙旭斌,而後起身離開了。

趙旭斌望著周聿深離開的背影,心裏直犯嘀咕,喻初薇是怎麽認識這麽一個大佬的,還這樣仗義的出手幫她,八成是喜歡上她了。

不過想想也是,像喻初薇那樣的絕色大美人,哪個男人不喜歡。

縱然是大佬也逃不過美人關。

趙旭斌想他這輩子都爭不過那位大佬了,別說沒那份財力,他就連大佬身邊的跟班都打不過。

今天可真他媽的晦氣。

天色越發暗沈起來,走出不多遠,卓凱望著走在前面的周聿深,雖然有些好奇這哥跟喻初薇之間的關系,但他作為助理也不太方便問老板太多私事。

於是就轉口問道:“哥我送你回家,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飯?”

“我還不太餓,先送我回家。”周聿深清淡的回道。

轉過街角,對面路口那邊有一家芝士蛋糕店,裏面有各種芝士類的甜品。

周聿深望了一眼櫥窗裏的爆漿芝士。

那是喻初薇最喜歡的甜品。

以前她不開心,或者跟他吵架生悶氣時,她就總是跑出去買一大塊芝士爆漿,回來吃的滿嘴都是,雖然還是氣鼓鼓,但吃完蛋糕,她氣也消了一大半。

從心理覆原力來說,芝士爆漿就好像是喻初薇的庇護所,可以讓她放松,也可以讓她安心。

他很想在今天,買一塊給她。

人行道的綠燈亮起,身邊的人腳步匆匆的朝前走去,這些動靜聲,將周聿深從回憶裏拉了出來。

他擡腳,朝著蛋糕店走去:“先陪我去買塊蛋糕。”

“好的,哥。”卓凱跟了過去。

在蛋糕店買完芝士爆漿,回到小洋樓時,天色已黑透。

北方的夏天,夜裏依然燥熱難耐,黏濕的空氣裏,混著少許梔子花的淡香氣。

周邊一片昏暗,只剩路燈昏黃的光亮,斑駁了一地。

周聿深單手拎著芝士爆漿,踏著地上的暗光,朝他住的小洋樓走去。

走至一半,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家裏亮著光,透過落地窗,看到喻初薇正在廚房裏忙碌。

她看起來好像並沒有因為白天的事而過多困擾。

還像平常時的樣子。

周聿深垂睫望了一眼手上的芝士爆漿,幾年前拿這種蛋糕哄她可能還可以,可如今,好像有些多此一舉。

或許她早已成長,可能早就不需要這些膩味的甜品去撫慰了。

到底是那麽多年沒見,她有所改變,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。

只是突然間,周聿深還是會因為那些感覺到的陌生,而有些難過。

回到小洋樓。

在玄關處換好鞋子,他拎著蛋糕朝屋裏走去。

喻初薇見著他,問他:“你吃晚餐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

“那你有什麽想吃的嗎,我可以做給你吃。”喻初薇跟他說。

還沒等他回答,她又補了一句:“對了,我也沒吃,就用冰箱裏現有的吃的,做了個三明治。”

喻初薇始終都沒註意到周聿深手上拎的芝士爆漿。

周聿深走到冰箱前,打開一扇門,將蛋糕放到了冷藏閣裏:“冰箱裏的東西你可以隨便吃。”

“那你呢,想好了嗎,想吃什麽?”喻初薇又問道。

關上冰箱門,看到盤子裏還有多餘三明治,周聿深微側下巴:“我沒什麽胃口,就三明治,和一杯熱牛奶吧。”

喻初薇微點頭,而後她轉身,幫他熱牛奶去了。

這之後,她沒再跟他說一句話,安靜的收拾廚房,收拾客廳。

不動聲色的好像白天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。

夜裏睡得晚,喻初薇躺到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,屋子裏暗著燈,只有從窗外照進的些微月光。

漣漪的微光搖晃在屋頂上,像是白色大理石裂開的花紋。

喻初薇望著那些光亮,有些晃神。

也不是睡不著,而是一閉上眼,喻初薇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出趙旭斌抓著她的手腕,硬拽她朝前走的畫面。

她還以為,她早就已經堅強的不在乎這些事了。

但真的發生,原來還是會怕,還是會感覺到難過。

在這種時候,喻初薇總是渴望有個人可以無條件將她護在身後,只可惜,她的原生家庭殘缺破敗。

父親賭博,母親從小就舍棄她,對她不管不顧。

在原生家庭裏缺失的愛,到現在依然是她心底無法填補的一個空缺。

即便身邊有朋友和發小蘇曼玟的支持,可偶爾夜深人靜時,還是會覺得她一直以來都孤苦伶仃。

無依無靠的。

不該受的苦,她全都受了。

可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苦盡甜來呢?

喻初薇擡手,用手掌抹掉了眼角溢出的淚水,她起身,決定找些事做,再這麽鉆牛尖角,胡思亂想下去的話,只會越來越難受。

之前晚餐時沒什麽胃口,就吃了那麽一片三明治,頂到這會兒,她還真有些餓了。

走出房間,就著落地窗外的月光,喻初薇走到冰箱前,打開看了一眼。

水果,蔬菜,飲料,面包,還有一個。

芝士爆漿?

也不知道這麽大盒的芝士爆漿什麽時候多出來的,記得她傍晚回來的時候還沒看到,難道是周聿深回來時買的麽?

喻初薇猶豫了下,雖然很想吃,但不打聲招呼就自取,總歸有些不好。

不過想起周聿深剛跟她說過,冰箱裏的東西她可以隨便吃。

所以。

這個芝士爆漿她也是可以吃的吧。

不管了。

大不了之後,再給他買一個不就行了。

她先吃再說。

喻初薇從冰箱裏拿出那盒芝士爆漿,她捧在手裏,用胳膊肘關上了冰箱門。

走到餐桌前,將芝士爆漿放到桌上,喻初薇就隨手拉開一把椅子,落坐了下來。

她沒去開燈,也不想開。

拆下蛋糕盒上的粉色緞帶,喻初薇將一整包餐具放到一邊,而後她又慢慢的拿掉了外面的透明包裝蓋子。

蓋子一拿開,芝士的濃香味就沖了出來。

喻初薇撕開那包餐具的塑料包裝,從裏面拿出刀叉,和一個小碟子。

用塑料刀切下一塊蛋糕,就著屋裏昏暗的光亮,能看到裏面的黃色芝士流了出來。

怕芝士流的哪裏都是,喻初薇幹脆放下塑料刀,就直接用手將那一塊蛋糕全部都塞到了嘴裏。

這一口下去,喻初薇只覺著嘴裏都是濃香的芝士味。

甜食很容易撫慰人心。

只是。

喻初薇還是覺得心裏酸酸的,大半夜有了心事,難過的時候,身邊都沒一個人開解她。

反而只有芝士爆漿陪著她。

怎麽想都覺得有點淒慘,還有點可憐。

她怎麽活的這麽失敗。

嗚嗚嗚。

喻初薇往嘴裏又大口塞了塊蛋糕,兩邊的臉頰鼓鼓的,可眼睛卻紅紅的,委屈巴巴的一邊抽泣著,一邊嚼著嘴裏的蛋糕。

半夜的小洋樓裏很安靜,嚼完嘴裏的蛋糕,喻初薇又忍不住吃了一大塊。

只是她剛把那塊蛋糕塞到嘴裏,突聽得樓上傳來腳步聲,好像是周聿深醒了,正朝著樓下這邊走來。

不是吧。

喻初薇無處可躲,甚至在晃神的那一瞬間,就看到周聿深正一步步的走下了樓梯。

“……”

沒開燈的房間裏,光影綽綽,喻初薇怔在那裏,一動不動。

一點都不想在這個時候,讓前男友看到她滿臉淚痕,還塞了滿嘴的蛋糕,嘴角還有芝士醬的狼狽模樣。

想想那個畫面,就覺得。

太丟人了!!

喻初薇欲哭無淚。

她鼓著腮幫子,含著那口芝士蛋糕,緊張的望著樓梯那邊的周聿深,默默的在心裏祈禱。

別開燈。

別開燈。

別開燈。

求你了。

樓梯走到一半,周聿深也怔在了原地,就著窗外的光亮,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喻初薇,他也明顯嚇了一跳。

但很快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麽,他這會兒右臂自然的垂著,沒帶吊臂帶,也忘記裝骨折了。

“……”

在樓梯那裏安靜的站了一會兒,趁著樓梯間的昏暗,周聿深慢慢將右臂半舉到了胸前,假裝他戴了個空氣吊臂帶。

“我下來拿一瓶水。”他清淡的講道。

喻初薇沒應話。

蛋糕還沒來得及咽下去,她也講不出話。

周聿深慢慢走下了樓梯。

他沒開燈,就著窗外的光亮,走到冰箱那裏,打開,從冷藏櫃裏拿出一瓶冰水。

而後他也沒再說什麽,就單手拎著瓶口,轉身又慢慢的朝樓上走去了。

一直到望著周聿深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,喻初薇才總算松了一口氣。

她微塌肩膀,慢慢的嚼完了嘴裏的芝士蛋糕。

也不知是被周聿深打斷了情緒,還是吃了一大半的芝士爆漿,被甜品撫慰到,剛才悶悶的情緒終於逐漸消散。

瞧著時間已晚,喻初薇將剩餘的芝士爆漿放進冰箱裏,她沒再多停留,轉身朝著她的房間走去。

二樓昏暗的樓梯口,周聿深倚窗而站,他單手還拎著那瓶冰水。

有少許的月光落進來,籠著他半個身子,忽明忽暗裏,他微垂眼睫,神色淡涼的望著樓下喻初薇路過的背影。

她好像並沒有藏起那些不好的情緒,還是在半夜裏偷偷的哭了出來。

周聿深心裏一陣觸動。

原來比之從前在他面前發脾氣歇斯底裏的她,這樣的暗自傷神,獨自一個人默默的消化掉那些負面的情緒。

還要令他心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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